将他拖走时,那名禁军已经快被他捅成了筛子。
几日前季时傿终于回来,他莫名觉得心虚,连侯府都不敢回,宫里派人来询问他安危与否的时候,他也不敢如实回答。
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季时傿交代。
“公子,药换好了,我将脏水端出去倒了。”
梁齐因靠坐在床边,点了点头。
陶叁转身推开房门,刚走出去没多远倏地惊呼道:“将、将军!”
梁齐因瞪大眼睛,左看右看,正盘算着现在躲到哪里比较好,门便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,紧接着,季时傿面色沉沉地走进房间。
梁齐因舌头如同打了结,“阿傿,我那个、我……”
话还没有说完,季时傿忽然红着眼冲上前,一把将他抱住。
“我没事”三个字又被梁齐因咽了回去。
卖乖
她从侯府赶来的路上什么情况都想了个遍, 心里根本就没底,在博文馆门口下马的时候站都站不稳,一进门便看见陶叁端着一盆带血的绷带出来, 差点腿一软。
若不是推开门看见大活人还好端端地躺在那儿,她可能真的转身就提剑去刑部杀人了。
其实也不算好端端的,肉眼可见梁齐因面色苍白,虽然他穿着衣服, 季时傿却已经可以想象到其下有着怎样的伤口。
涌到嘴边的责备之语又没了发泄的地方,季时傿断断续续地呼出一口气, 哑声道:“梁齐因, 你真的……你要气死我了。”
梁齐因一怔, 一身紧绷的筋骨立刻松软下来,诚恳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对不起对不起, 你就只会说这三个字。”
季时傿锤了他一下, “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 我……”
“嘶……”
梁齐因被她碰到伤口,眉头一皱,倒吸了口凉气。
季时傿止住话,慌乱地摸向他的肩膀,自责道:“怎么了?我弄疼你了是不是,我、我总是毛手毛脚的,我不碰你了, 哪里疼,我去给找大夫……”
“没事阿傿。”梁齐因拉住她的手腕, 笑了一下, “没事的, 我不疼。”
“骗人。”
季时傿眨了眨眼, “若是真没事,你就不会瞒着我了。”
她说着说着忽然眼眶一热,哽咽道:“我才应该同你说对不起……”
梁齐因愣了愣,“阿傿……”
“那日我知道是你在宫墙外帮我,但我不能回头,我不能停下,离开京城的那几日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,我很怕我回来就见不到你了。”
季时傿抬头看向他,“你以后不要这样,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,我不想你为我冒险,要是你出了什么事,我真的会生不如死。”
她去漠州搬救兵是为赵家,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举动,因为一旦赵嘉礼造反成功,之后会有更大的腥风血雨,会死更多人。可若因此失去梁齐因,季时傿不敢想,她一定会发疯。
梁齐因愣了许久才回过神,惊颤过后,心口开始源源不断地生出热气,暖意一寸寸涌过四肢百骸,万物复苏一般,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许多嫩芽。
她说他是她的亲人,这个比“喜欢”更让他心神激荡的词。
“阿傿……”
梁齐因垂下目光,温声道:“你是我的大将军,是我最敬佩最爱慕的人,所以……我也不能丢你的脸呀。”
季时傿抿紧唇,微微睁大眼睛,良久才点了点头,“嗯……”
她想抱梁齐因又不敢,怕碰到他的伤口,只能担忧地望着他,神情柔和,“伤到哪里了?”
梁齐因语气轻松道:“一点皮肉伤,几天就养好了。”
说完又想到什么,神情落寞下来,“阿傿……还有件事瞒着你,你送我的叆叇,摔碎了,我怎么都拼不起来……”
季时傿低下头,抬起他的手,果然看见他的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,“你傻嘛,碎了就碎了,把自己弄成这样。”
梁齐因摇了摇头,“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,我很喜欢,也很开心,但是它碎了,我怕你会生气。”
“你就是傻,我怎么会生气,我以后还会送你更多东西啊,礼物会有很多个,可是齐因只有一个,你知道吗?比起一件死物,你受伤我才会心疼啊。”
梁齐因心里软绵绵的,闻言轻声道:“知道了。”
季时傿摸摸他的眼睛,长长的睫羽在她指腹下颤动,“明早我写封信,让老罗他们帮忙从洋人那儿再买一个。”
“嗯。”
季时傿目光下移,看向梁齐因的胸腹,“伤口还疼吗?”
“不……”梁齐因不知怎的忽然改了口,“有一点儿。”
季时傿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。
梁齐因小心翼翼地往前倾了几分,盯着她的眼睛,小声道:“阿傿,你亲亲我,亲亲我就不疼了。”
季时傿失笑出声,“都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知道老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