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她这么问, 梁齐因张了张嘴,避开与她对视,闷声道:“没有。”
“真的吗?”
季时傿抬头凑近几分, 眼里满是探究,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她垮着嘴角,模仿他的样子作出一个下弯的弧月形,随后笑眯眯道:“嘴是这个样子啊?”
梁齐因收回不知不觉间出卖他的嘴角, 侧过身,语气沉闷, “就是没有, 你不要问了……”
季时傿似笑非笑, 梁齐因虽侧对着她,余光却飘闪不定, 将落不落地偷看她。
季时傿忍着笑, 觉得自己还是得逼他一把, 于是伸手扳过梁齐因的下巴,抬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,完事了又咂摸道:“没有吗,我尝着怎么这么酸呢?”
梁齐因登时目瞪口呆,震惊于她怎会如此大胆,磕磕绊绊道:“李、李倓还、还在后面……”
“他矮,看不见的。”
季时傿眼底含笑, 说话时嘴唇微启,分明是故意为之。梁齐因沉默了片刻, 忽然上前扶住她的手臂, 他身形颀长, 肩又宽, 将季时傿遮得严严实实,刚刚还在担心李倓会不会看到,现在就敢凑上来。
谁知季时傿偏头一避,伸手抵在他胸前,故作严肃道:“干什么?”
梁齐因只盯着她看。
季时傿一字一顿道:“不准白、日、宣、淫。”
随后手一收,只管煽风点火,完全没有要负责的意思,施施然往角落正伏在案前的李倓走去,“倓儿,看什么呢?给小舅母瞧瞧。”
徒留梁齐因一个人还愣在原地,心里又是酸又是麻,局促地扯了扯衣衫下摆,被捉弄到这个份上,还没处说理去。
他转过身,却见季时傿正在跟李倓折腾那劳什子麦苗,她的手边还放着裴逐的绢帕。
梁齐因越想越难过,但他又不善表达,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敢真去质问季时傿什么。
又过了片刻,琨玉前来通传,说是梁慧芝过来接李倓。她梳着干练的发髻,窄袖收拢,乘车过来的一段时间都未曾懈怠,手上还握着一卷账本。
李倓又是做功课又是温书,梁慧芝来的时候他正倚在小几边昏昏欲睡。梁慧芝上前将他抱起,靠在肩头,一边踏出侯府的大门一边道:“时傿近来身体还好吗?”
季时傿点点头,“已经好很多了,姐姐呢?”
梁慧芝温声道:“有徐大夫的药方,自然早就没有大碍,李倓是不是很吵,没烦到你吧。”
“怎会,倓儿很招人喜欢的。”
梁慧芝笑了笑,肩头趴着的李倓睡得正香,她心里不免欣慰感怀,人到如今,老天还给她留了个懂事可人的儿子,前事种种,倒也算不上悲苦了。
“哎对了,小六呢,怎未曾看见他?”
季时傿挑了挑眉,“屋里,跟我闹别扭呢。”
闻言梁慧芝先是愣了愣,随即莞尔一笑,“也就你能把他弄成这样了。”
季时傿忽然问道:“姐姐,齐因以前是什么样的?”
“以前?”梁慧芝思索一番,意识到她指的应该是两人还没认识的时候,迟疑道:“与现在也大差不差吧。”
“不似同龄人一般活泼有朝气,祖父教他克己复礼,他对人便一直宽和温逊,从不与人起争执。”
梁慧芝说着说着望了她一眼,意味深长道:“我们家的事,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些,家里姨娘子女众多,他的品性跟父亲最不像,不讨喜,祖父一走,父亲便变本加厉地打骂他。”
“时傿,你别看他身为世子在外好像风风光光的,实际上过得并不好。”梁慧芝将欲下沉的李倓往上抱了抱,抿唇道:“就这样他居然也没长歪,可见心性坚定,我不是故意夸他,我是说真的,梁家男丁众多,但我只认这一个弟弟。”
季时傿垂眸不语。
梁慧芝缓缓道:“他嘛,性子就那样,有什么情绪都自己咽着,不愿意跟别人说,主要是也没人能听他说。不过我看得出来跟你在一起之后已经好很多了。”
说罢闷笑一声,“都会跟人闹别扭了。”
“这般。”季时傿喃喃道:“我明白了,谢谢姐姐。”
梁慧芝笑了一下,“没什么,你俩好好的就行了。哦差点忘了,今儿我来的时候,看见瑶台玉凤开花了。”
季时傿抬起眼,“开了?”
“是,纯白的颜色,可好看,不枉你们这些时日悉心养护。”
季时傿忍不住笑道:“正巧,明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,我好带进宫去。”
“是啊,不说了,我先带倓儿回博文馆了。”梁慧芝上了马车,朝她招手道:“你也回去吧,门口风寒,冻着了小六又着急。”
季时傿拢紧披风,低头道:“好,姐姐路上小心。”
“诶。”
待马车从门口离开后,季时傿返回后院,一进门就能瞧见梁齐因站在廊下往这看,见她过来又倏地把目光别开,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