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种事情么,光问我还不作数呢,”
卿长虞又靠了回去,指尖轻轻敲打着瓷盏边缘,
“裴大人就在身后,你可以问问他。”
一阵阴风吹来,激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嗔玉奴猛回头,隔着一层薄纱幔,只能看见一道黑沉沉的身影,衬得周身气息尤为可怖。
裴肃站在那里,已不知道听了多久。
阴沉冰冷的目光穿透了纱幔,直直锁定了嗔玉奴。
一瞬间,竟出现了动物被宰杀前的惊悚感,让他全身汗毛都立起来。只觉自己只要一动,就会顷刻间身首分离。
这样直白可怕的杀意,使得他维持不住人形,只能化作小蛇,软趴趴地匍匐在地。
嗔玉奴这时才发觉到卿长虞的与众不同,他惊觉自己全然承受不了裴肃的怒火,所谓仰慕强者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裴肃一怒,他就什么也不是。
而面对这样杀气腾腾的煞星,那玉瓷一般的男人却仍眉梢带笑,好像丝毫不怕惹怒对方:
“小蛇有趣,何必吓他。”
裴肃那颗迫不及待想回来的心,此时被带刺绞索勒紧,淅淅沥沥地向下滴出血来。
为什么,为什么乖乖待在房中,也会被人惦记?
为什么总是不拒绝旁人不请自来、恬不知耻的引诱?
卿长虞,为什么要对别人笑?
卿长虞,为什么要忘记自己?
卿长虞,为什么要替他说情?
为什么,为什么,为什么……
裴肃终于动了,他掀开纱幔,看也不看地上抖如筛糠的小蛇,走到卿长虞身前。
他看着眼前对他愤怒与惶恐无动于衷的男人,忽然生出一种近乎悲哀的冲动。
他应该狠狠攥住卿长虞的衣领,吻住他的唇,大声告诉他自己狼心狗肺、痴心妄想,正是一个觊觎他多年的畜生!用这样的方式彻底毁掉他们之间的联系,被他杀死,抑或自我了结。
为什么他不能够呢?
裴肃就这样僵立在卿长虞面前,一言不发。
沉默在无声地施加着压力,仿佛空气中绷紧了一根根弦,牵引着一把摇摇欲坠的剑,任谁也无法忽视这股异样。
卿长虞动了。
他伸手摸了摸裴肃的脸,指缝中滑过垂散的凌乱白发:
“打架输了?”
关节处的薄茧带来一阵粗糙模糊的热度,
“是谁欺负了裴大人?我来帮你打回去。”
那半是调侃半是安抚的语气,分毫未变。
裴肃一瞬间变回七十年前那个衣衫凌乱、口不能言的孩子。
他怎么能不变呢?
就好像明明白白告诉裴肃,他那些扭曲的欲念、嫉恨的不甘,一天天、一夜夜盘桓在心底的痛楚,都是自找折磨。因为卿长虞从来没有变过,变的是裴肃自己,他又如何能在卿长虞这里,替自己的心来寻一个公道?
使人多无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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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卿长虞就这样满脑子都是塔塔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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颠乱心神
【跑吧】
卿长虞放在裴肃脸上的手一顿:
“跑什么?”
【魔气入体, 颠乱心神】
【小心他发疯】
几乎是电子音刚落下,他的手腕就被捉住了。
卿长虞天生骨相漂亮,凸起来的腕骨更显瘦削秀致,连同手一起, 像件漂亮的瓷器。
很难想象, 这样的手会使出天下第一的剑法。
裴肃不仅捉住了卿长虞的手, 还得寸进尺, 将膝盖伸进了卿长虞腿间,跪行在塌上, 压着他的衣衫,一步步逼近。
那似哀还怨的眼神冲淡了周身侵略性,显出一种极为矛盾的复杂基调:
“我在此地守了五十年,卿仙师却全然忘了我。”
半暗半明的光线下, 裴肃那张脸显得格外立体俊美。
活脱脱一个深闺怨男。
裴肃追着他身上的香气,目光落在唇瓣上。
那柔软的、浅色的, 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,和卿长虞忽冷忽热的态度形成了微妙的对照, 让人像被魇住一般, 只想将这一抹淡色蹂躏成艳红。
卿长虞叹了口气:
“是我的错。”
魔域内魔气充沛, 这些魔气全都来自于深渊,具有催化人心欲望、滋生暴戾的作用,也是魔域中人如此好战的原因。
像百色楚狐一流,虽然也是魔修,但身处中境之洲, 就没有这边的魔修好战易怒。
裴肃在这里五十多年,日日镇压魔修、以魔气修炼,即使没有被深渊选中, 也会影响其性情。
听见卿长虞这么说,裴肃反而局促起来,白色的睫毛颤着:

